清早的天空均勻塗佈著整片密麟般的雲層,雖然還看不到太陽,但一片純白的天色反而比晴天更刺目。
蹲在池畔修剪枝葉的津吉揩了揩額頭上的汗珠,有點出神的瞇眼看著天空發呆,半晌後又想起若不趁早修剪完畢,等下日頭毒起來可就難受了,便低下頭繼續工作,卻怎樣也無法專心。從沼綠色的水底浮起的白皙莖幹,此時看起來就像女人纖細的手臂一樣,隨著水波的晃動對他招手。
其實津吉不算很喜歡這項工作,但這是目前唯一可以讓他暫時遠離染布作坊的事,所以當津吉的老闆要上京前說需要有人照顧池塘裡的錦鯉,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蹲在池畔修剪枝葉的津吉揩了揩額頭上的汗珠,有點出神的瞇眼看著天空發呆,半晌後又想起若不趁早修剪完畢,等下日頭毒起來可就難受了,便低下頭繼續工作,卻怎樣也無法專心。從沼綠色的水底浮起的白皙莖幹,此時看起來就像女人纖細的手臂一樣,隨著水波的晃動對他招手。
其實津吉不算很喜歡這項工作,但這是目前唯一可以讓他暫時遠離染布作坊的事,所以當津吉的老闆要上京前說需要有人照顧池塘裡的錦鯉,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津吉工作的羽島屋是這一帶最大的綢緞批發商,也設有自己的京友禪作坊。
老闆嘉兵衛染布技術雖不算頂尖,但是眼光精準又有商業手腕,後來得到上一代羽島屋的賞識,當了老太爺的入門女婿,繼承了羽島屋。
前代羽島屋的女兒繪香當年是遠近馳名的大美人,又是老太爺唯一的子女,他倆的婚禮盛大的讓鄉里的人們至今仍記憶猶新,據說光是做衣服的布料就數十萬元之譜,美得像仙女下凡的繪香身著極盡華美的新娘禮服,在眾人的簇擁之下,風風光光的嫁給了嘉兵衛。
可嘉兵衛一向性好漁色,成婚後也沒有收斂多少,有岳父和妻子盯著時還有所顧忌,但只要逮著獨自出門經商的機會,就會在遊廓安排宴會,名義上是招待生意夥伴,實際上也是圖自己享樂。
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美貌且自尊心極高的繪香終於氣得和嘉兵衛大吵一架後負氣離家出走,因為是著名綢緞批發商的獨生女,當時還動員了許多人大肆搜索了好一陣子,卻一直沒找到。
在那之後老太爺大概是傷心過度,沒多久就病逝了。
沒了妻子和岳父的約束,嘉兵衛此後只要一上京做生意就會順道帶著隨從上吉原遊樂一番,津吉也曾經隨侍幾次,每次都被吉原活色生香的榮景搞得暈頭轉向,也不禁佩服老闆的器量,就算在吉原花錢如流水,憑著敏銳的商業嗅覺,羽島屋的業務還是蒸蒸日上。
津吉來自一個偏遠鄉下的漁村,父親和村裡所有的男人都是漁夫。
他從小就看著父親與喜怒無常的大海搏鬥,回家時總帶著滿身的腥臭味,運氣好漁獲多的時候,父親會喝得滿臉通紅,一路唱著歌詞相當下流的曲子回家,扯著大嗓門喊餓,要津吉的母親快把飯給送上來。漁獲量少的時候父親照樣喝得酩酊大醉,然後痛打妻兒。
就這樣一日復一日的,有天午後原本晴朗的天候突然大變,津吉的父親就再沒回家了。津吉的母親靠幫人縫補些衣物實在沒法營生,只好千托萬托的求到一個遠親讓才七歲的津吉到羽島屋做點雜事。
津吉剛進羽島屋打雜時就是個勤快的孩子,當上學徒之後也很努力學習,沒過幾年染布的技術就已經相當成熟,能在沒有師傅監督的狀況下獨力完成青花付和色插等工作。
要說有什麼缺憾,大概是津吉與生俱來的美感並不出眾,他所染繪的花樣幾乎都是因循前人的圖樣,所以師傅沒有放手讓津吉進行圖樣設計。
儘管如此,由於津吉做事認真,所以一直到最近之前,嘉兵衛待他都很不錯,津吉也一直暗暗企盼著能像嘉兵衛被老太爺賞識一樣,娶上嘉兵衛的獨生女綾繪,入贅羽島屋成為繼承人。
然而這半年來景況卻有所變化,主因是作坊來了個名叫壬三郎的新人。
壬三郎原先是在京都學的手藝,似乎是在宴會上偶遇津吉的老闆,兩人一拍即合,聊得十分投緣,於是壬三郎就跟著老闆回羽島屋做事。
對津吉來說,相當不幸的是壬三郎不僅手藝好,繪製的蝴蝶、牡丹等花樣細緻優雅、栩栩如生,又對時下的流行十分敏感,染出來的綢緞很受歡迎,人長得也相當俊俏。
當津吉看著戀慕已久的綾繪以炙熱的目光看著壬三郎時,心就像被狠狠擰絞般抽痛著,明明一直很喜歡綾繪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現在聽見這不是對著自己演奏的美妙樂聲,津吉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好像被硬生生扯出體外般空洞。
雖然老闆對跟著他很久的津吉並不會太差,但和壬三郎相比卻也冷淡了不少,這種態度甚至比綾繪的事情更讓津吉傷心,他彷彿能清晰的聽見美夢步步遠去的腳步聲。
老闆嘉兵衛染布技術雖不算頂尖,但是眼光精準又有商業手腕,後來得到上一代羽島屋的賞識,當了老太爺的入門女婿,繼承了羽島屋。
前代羽島屋的女兒繪香當年是遠近馳名的大美人,又是老太爺唯一的子女,他倆的婚禮盛大的讓鄉里的人們至今仍記憶猶新,據說光是做衣服的布料就數十萬元之譜,美得像仙女下凡的繪香身著極盡華美的新娘禮服,在眾人的簇擁之下,風風光光的嫁給了嘉兵衛。
可嘉兵衛一向性好漁色,成婚後也沒有收斂多少,有岳父和妻子盯著時還有所顧忌,但只要逮著獨自出門經商的機會,就會在遊廓安排宴會,名義上是招待生意夥伴,實際上也是圖自己享樂。
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美貌且自尊心極高的繪香終於氣得和嘉兵衛大吵一架後負氣離家出走,因為是著名綢緞批發商的獨生女,當時還動員了許多人大肆搜索了好一陣子,卻一直沒找到。
在那之後老太爺大概是傷心過度,沒多久就病逝了。
沒了妻子和岳父的約束,嘉兵衛此後只要一上京做生意就會順道帶著隨從上吉原遊樂一番,津吉也曾經隨侍幾次,每次都被吉原活色生香的榮景搞得暈頭轉向,也不禁佩服老闆的器量,就算在吉原花錢如流水,憑著敏銳的商業嗅覺,羽島屋的業務還是蒸蒸日上。
津吉來自一個偏遠鄉下的漁村,父親和村裡所有的男人都是漁夫。
他從小就看著父親與喜怒無常的大海搏鬥,回家時總帶著滿身的腥臭味,運氣好漁獲多的時候,父親會喝得滿臉通紅,一路唱著歌詞相當下流的曲子回家,扯著大嗓門喊餓,要津吉的母親快把飯給送上來。漁獲量少的時候父親照樣喝得酩酊大醉,然後痛打妻兒。
就這樣一日復一日的,有天午後原本晴朗的天候突然大變,津吉的父親就再沒回家了。津吉的母親靠幫人縫補些衣物實在沒法營生,只好千托萬托的求到一個遠親讓才七歲的津吉到羽島屋做點雜事。
津吉剛進羽島屋打雜時就是個勤快的孩子,當上學徒之後也很努力學習,沒過幾年染布的技術就已經相當成熟,能在沒有師傅監督的狀況下獨力完成青花付和色插等工作。
要說有什麼缺憾,大概是津吉與生俱來的美感並不出眾,他所染繪的花樣幾乎都是因循前人的圖樣,所以師傅沒有放手讓津吉進行圖樣設計。
儘管如此,由於津吉做事認真,所以一直到最近之前,嘉兵衛待他都很不錯,津吉也一直暗暗企盼著能像嘉兵衛被老太爺賞識一樣,娶上嘉兵衛的獨生女綾繪,入贅羽島屋成為繼承人。
然而這半年來景況卻有所變化,主因是作坊來了個名叫壬三郎的新人。
壬三郎原先是在京都學的手藝,似乎是在宴會上偶遇津吉的老闆,兩人一拍即合,聊得十分投緣,於是壬三郎就跟著老闆回羽島屋做事。
對津吉來說,相當不幸的是壬三郎不僅手藝好,繪製的蝴蝶、牡丹等花樣細緻優雅、栩栩如生,又對時下的流行十分敏感,染出來的綢緞很受歡迎,人長得也相當俊俏。
當津吉看著戀慕已久的綾繪以炙熱的目光看著壬三郎時,心就像被狠狠擰絞般抽痛著,明明一直很喜歡綾繪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現在聽見這不是對著自己演奏的美妙樂聲,津吉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好像被硬生生扯出體外般空洞。
雖然老闆對跟著他很久的津吉並不會太差,但和壬三郎相比卻也冷淡了不少,這種態度甚至比綾繪的事情更讓津吉傷心,他彷彿能清晰的聽見美夢步步遠去的腳步聲。